我去泰国做了变性手术并活了下来
D实验室(id:thedlab)授权转载文
零仔零
前段时间我们邀请了丝丝和大家简单聊聊关于跨性别与她的个人经历,这篇文章是经过零仔对分享的内容整理和修改后的最终文字版。
我期待大家听我的故事时不要仅作为一个跨性别的故事去听,而是能够站在人性、人生历程的角度去看待这些问题。单纯看作是某方面的故事的话,我会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
我是被当成一个男孩儿生在这个社会上的,当时我母亲抱着我特别开心。小时候我的家庭其实对我充满了期许,因为中国重男轻女的现象非常严重,再加上计划生育嘛。我一生下来我父亲就非常高兴地跟很多人去说“我生了一个儿子啊”之类的。这甚至还改变了我父亲和我奶奶的关系,他们原本关系并不合,在我降生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回暖了。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其实就有一点自我思想上面的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我会觉得自己应该是动画片里面的女主角,或者是童话故事里面的小公主。但长辈们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玩笑,就一个孩子他自己这样想很好玩儿。作为一个孩子是非常信任父母的,但是父母却把这个当成一个笑话去周围的人说。因为这件事幼年时期的我受到了很大的伤害,玩笑和嘲笑孩子是分得清的。
我五岁时做过一个手术,在做手术前我是只能蹲着上洗手间的,这点我跟女孩儿是一样的。做完手术后让我可以站着小便了,后来家里人说是包皮手术,但是我问过一些医生,医生说包皮过长应该不影响站着还是蹲着上洗手间啊,这也是一个让我疑惑至今的问题。
那会儿我父亲还是袜厂的老板,在国企袜厂里是个挺大的头儿,他会拿一些袜子回家让我试试弹性好不好之类的,包括了连裤袜,有红色的,也有白色的。我是很喜欢,但也知道被外人看到可能不太合适,那时还是会有点察觉到这些事情。
小学的时候我非常封闭,不太会和别人再交流自我这种想做小女孩的这种倾向与期待。非常爱哭,我有一种学术上应该叫过度吸气综合症的症状。就是当我的精神受到很严重的冲击时,就像是被误解啊,就会倒在地上面哭,特委屈地哭,哭到抽搐,全身的神经都是在发麻的那种状态。
然后我的小学同学会欺负我,我的小学老师也会欺负我,这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校园霸凌很严重,很严重。
我的班主任是从文革走过来的人,我们那个班是他带的最后一届了,带完我们之后他就可以退休了。但他是那种用文革思维来治班的一个老师,这个是非常可怕的。就拿我们小学的一个同学来举例,一个女孩儿,画画极棒,但是她语文数学英语这些都不好,就没有其他学科是学得好的。然后我们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就向全班人说她是灵魂画家,让她站起来,发动全班人对她进行攻击,人格化的攻击。
因为我小时候语文也不好,班主任非常不待见我。他会对我进行言语上面的攻击,“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德行”,“你一个耗子屎坏了一锅汤”,就类似于这样的这些话,非常的恶心人。我精神上面受到很严重的打击,完了倒在地上抽搐,他会指着我对全班同学说,“神经病”,“抽风”,“鸡爪疯”,“羊癫疯”,给我起的外号就叫“神经病”。在小学精神创伤的严重程度甚至可以算到PTSD那个状态了。
我非常恨他,以至于我会专门逃他的课。有一次我知道上午头两节课是他的,然后我就不去学校。上完第一节课时,我想差不多该走了吧,然后在第二节课课中,他还在教室里上着课,我在窗户外边儿看了一眼完了,老师看见我说了一句“你来的够早的呀”,我扭头就走。后来他就让我在办公室罚站,那天放学我还用拳头打碎了一块玻璃。这些小时候的经历其实对现在的我都有很深的影响,就是我对权威的看法,什么样的人可以被当作权威?这非常重要。
小学时我是不敢去洗手间的,也不敢去游泳,尤其是到了小学四年级左右。我是绝对要坚持自己洗澡,绝对不跟家长一起洗澡的,不会让他们看我的身体。在学校也是,可能从三年级开始就开始刻意回避在学校上洗手间。我会减少喝水,用一些其他的方式,比如最简单的直接方法就是忍着。有一次我早上不知道吃什么了,闹肚子了,就连闹肚子我都会忍两三个小时,中午回到家后才进行方便这样的事情。
我跟同学关系也不太好,尤其是被两个孩子老欺负我。我的性格可能从那时候就有了一种体现,就是我特别喜欢跟类似的事情死磕。所以到小学的后半段的时候,尤其是最后一年,我跟同学的关系相处的还算可以了,就是跟以前欺负我的孩子们,我反而能够去用一些方法去和他们玩到一块儿。但是老师的问题始终是一种非常头疼的状态。小学后半段,五六年级的时候,我抽搐的状态也有了缓解,不再是只能躺在那儿抽了。
我能够开始意识到手张不开,我在努力地让我的手指张开,甚至站起来走路。因为我只能缓慢的走路,也说不出话,我就想往窗台上走,因为我们当时是四楼,同学们会拽着我说怕我跳楼,因为受了很大刺激嘛。但那个老师会让他们放手,说放心让他跳,有本事他跳,他没那个胆儿。但是我没有从跳下去,因为我其实是希望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是最安静,让你自信,内心里面是,看不到人的一种环境。
这个状态慢慢发展成大吼大叫,因为我小时候是一种很孤僻不被人理解的状态。就会自己玩儿一些声乐什么的。最开始是学狼叫,自己一人儿学狼叫什么的,声音慢慢就打开了,导致后来我男美声很好。当时在学校大吼大叫,声音放得特别开,从四楼喊的话,一楼都能听见啊,真全校都能听到的那种声音。
小学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父母离异。这件事可能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是件大事,但是我会意识到这是父母的事情,他们的事情我不参与。我不清楚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但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不会干涉父母他们是否离异。而且有一段时期,父母离异之后还是在一起住的,因为涉及到分房和户口的问题。所以离异后还一起住了两年,直到初中才有一个不一样的变化。
小学时家长是非常相信老师的,他们不太相信自己的孩子。我小时候会遇到很严重的这种情况。父母也会跟我强调说,你看别人怎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我还哭,哭完了之后不还得受欺负吗?那老师也会经常在父母面前说我的不好,说我的坏话。后来。小学毕业的时候我父亲还给老师塞了块钱,在90年代是非常多的一笔钱了。然后那个老师真的收了这笔钱,在我的毕业评价上面写的非常的好。
因为小学老师写的评语非常好,上到初中时老师给我分了一个小组长,但我还是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那种状态,所以很快的我也就丢掉了小组长这么一个身份。但是我理科特别的好啊,理科特别的好,从小学就一直好,好到不用去学那种,文科的话是极差。初中的时候,班里也是很多人欺负我,我同样是大吼大叫,受刺激之后摔门就夺门而出,有时候会撞到一排桌子。情绪上来的时候。就是乱冲乱撞,一拍桌子夺门而出,再把班里的门狠狠地关上。
初中校园霸凌也是非常多的,相较之下的话,我觉得初中的校园霸凌远比小学来得厉害得多。小学就两个孩子是最主要的,其他的在我印象中还是没有那么严重地欺负我。他们只不过在附和老师,就站在边上,也不敢对老师进行抗争。到了初中的话,班里面已经开始成规模、成团儿地来欺负同学,不过老师其实是还好,也比较年轻,他还没有太欺负我。
在很多人看来,中小学其实是一个恋爱的时期。那段时间我在恋爱方面也是有过很长的探索。小学我以为我喜欢女孩儿,初中也有自己喜欢的对象。但是我在小学的性幻想里面。对方就不是女孩,而是男的。我也幻想我自己是一个女孩儿。所以我从小学从我拒绝和别人一起去洗澡那时开始,我会有一些对性方面上的认识。对于性幻想上面的东西,那时候我还并不太懂。
初中的时候还甚至给女孩儿写过情书,但是我看待这个感情没有性的这个关系。我跟我对那个女孩儿喜欢。就没有性的这个关系啊,以我现在的角度来看的话,其实更像是憧憬,对偶像的憧憬。所以她跟别的男孩儿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我不舒服或者怎么样。那个女孩儿对我提过一些要求啊,让我帮她我也是很乐意地去做的。所以我跟这个女孩儿的感情不是建立在性关系之上的。
初中我一样是不愿意在学校上洗手间的。那时候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上午不喝水,中午开始喝一点水,下午就等着放学回家上厕所。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老师留堂,第四节课之后不让走,大家开会,我就跟那儿想怎么还不完事儿啊,就一直在那忍着。最后忍到都坐不住,才举手说去洗手间。当时有另外一个同学跟我一起去,那个小学的洗手间,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经历过,就是一览无余的那种直排尿兜。
当时那个男孩儿跟我一起去,他注意到我往角落侧了侧身,意识到我不喜欢被别人看,特别善意的跟我说了一句说,“没事儿,我不看”。那个善意我现在都一直记得的,一个非常小,但是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东西。
我在课上一般也是不举手去洗手间的,因为我担心别人注意到我在逃避,我不希望别人有意识的去发掘到这孩子他怎么不在课间上洗手间,怎么会在上课上洗手间。我不让别人注意到这件事情。我当时的精神状态还不是特别的好,所以我就经常在学校里经常会干出前面说的跑出教室的事情。老师会让同学去把我拽到办公室跟我谈话,问我怎么情况,但是我也说不出来。
直到初三的时候老师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可能是受到校方的压力?然后他就建议我去工读学校,就是男校,里头都是各个学校不要的问题学生,往那儿一扔。他们有些是偷东西的,有些是打人啊什么的,都往那儿扔。所以那个学校的环境非常的差,而且是一周五天要在那里住宿。这个洗手间的问题是我最头疼的一个问题,还有洗澡的问题。
可能是正好初中也是孩子对性最敏感最好奇的时候。所以我即使是偷着去洗手间啊,他们经常会跟着我进去。我大喊大叫的话就会把老师招来,工读学校最好的地方就是老师经历得多,所以对于孩子看得非常透彻,经历过一些更高的一种教育上面的一些认知吧。他们知道谁是被欺负的,谁是欺负人的?他们会帮助那些被欺负的学生。当然,前提是你能说出来。我老师问我谁欺负我,我起码能说出是谁。
而同班的另一个学生完全跟个肉包子一样,就算被同学打到眼睛都是淤血,老师问他是谁弄的,他都不敢说出实情,一直说就是自己没注意磕倒的,所以他经常被挨打。我在减轻校园霸凌上面也作出了不少努力,不仅仅是向老师求救,因为老师他不能随时随地的盯着你。那我用什么办法呢?就是交易。我用很多的交易来换取自己一点点的自由空间。
因为大家都生活在一个空间里,那就得有人来打扫卫生,还要一起吃饭呀。我会替人打扫卫生,买些好吃的丸子呀,饭呀什么的给他们。因为我数学极好,我甚至拿数学跟他们做交易,我帮他们考试作弊,给作业给他们抄。就这样,我多少有了点自由的空间,但是依然会面临一些问题呢,包括。晚上睡觉的时候儿他们说我老不脱衣服,他们要脱了我衣服看看我身体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构造不一样。
我对那些孩子就是恨到我想过带刀去学校,去捅人。我想过这件事情,但是我没敢实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家里刀给带出去。所以我没有干过这件事情,但是我真是恨得想杀人。包括我的小学老师,那时候我也有过捅死他的想法。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在工读学校根本就没法去洗手间,尤其是大便。我是从周一到周五,一直忍,忍到周五放学。放学回家被家长给接走,回到家我再方便,然后周日晚上去学校之前,我再方便一下,接下来这五天都不能大便,所以我每周便秘。
再有就是不能脱衣服,不能洗澡,我当时也分不清楚是不洗澡还是不大便造成的是我大腿内侧到臀部全部都溃烂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湿疹,就刺痒刺痒的,晚上就是难受,把那些疹子都抓破了,疼着才能睡,要不然晚上刺痒得根本睡不着。所以就在第二年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可能需要在学校大便了,这样下去的话可不行。所以第二年开始,我就半夜偷着去洗手间,这偷着也是一个技术活儿。
而在感情上面的话,我那时候意识到我没有恋爱的资格。我当时就觉得我无法认同我自己的身体,这在初中就很明确了,既然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身体的话,我又拿什么去恋爱呢?住校的那段时期,我对命运产生了极度悲观的看法。有一次非常有趣的就是我再也忍不住了,就突然间大喊一声,“天理何在”,然后那帮同学就在后面嘲笑,觉得这小疯子搁那儿傻喊。
初中的时候我的家庭关系也有了些变化,因为我的母亲不在身边了,她有新房之后又离异了,我父亲不同意复婚。就这样我就跟父亲住在一起住。小学时我父亲是经常打我的,他是为我学习不好着急。初中我父亲变化很大,他不再打我了,在初一还是初二的时候突然跟我,“你也长这么大了,你要考虑是为自己学习,我也不再打你了,咱们来好好谈这个事情”。当时的我还是蛮感激的,所以我到现在也还是记得这样的事情。
在声音上面,其实按理来说那个时候已经经历了一个变声期了,但因为我经常大喊大叫,精神上面也受到很多的刺激,我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声期。但在那个时候有一个很明确的一些小的事情就是当时我父亲用的是BB机,传呼机。那个传呼机的话,我打电话过去他就记录嘛,他们就会觉得我是一个女性,就是用陈小姐来称呼我。然后我就很高兴啊,到了初中的时候,我会和女老师一起唱女声,练习自己的女美声,尤其是当时澳门回归时唱的《七子之歌》。
高中其实是我对人性彻底失望的一时期,我觉得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没有什么人是让我觉得特别能够去信任的。包括经常来我家玩的发小什么的,我在别人面前的好像是比小时候更正常了。但是在他们眼里的正常,在我这边的话,确实对所有人的不信任。就是我那时候有很强的社会恐惧症,和熟人在一起可以,但是和生人的话会非常不自在。尤其是在外面走路的时候,我经常恨不得用跑的。
而且我当时觉得那帮养宠物的特别莫名其妙,怎么就跟动物沟通起来了,还一口一个宝贝地喊。我就觉得动物它就是一摊会动的肉嘛,它怎么可能听懂你在说什么,你跟它沟通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会有那些很理性的思维去看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是理性还是感性,反正就是很麻木,也不太会笑的一个状态。
高中的时候其实还是有若干的同学会欺负我,但我在语言上面辩论变得非常强势,也是因为换了一个新环境,不希望再被欺负,所以在这个新环境里面,我极力地想要把自己内心中最软弱的部分给藏起来。于是我用很强硬的方式来回应,甚至还跟人发生过打架的冲突,虽然我不会打架,经常是被打的那个,但是我一定要反抗一下。还有就是我会把同学叫到家里面一起去看动画,都是最好的朋友,虽然说还是隔着一层纸,但还是有一些朋友能够有交流的,我们的共同语言就是看动画。
我是非常非常喜欢动漫的,从小就很喜欢看,小时候看多啦A梦,看乱马1/2,还有美少女战士啊,逮捕令。我发现日本的动漫里面其实是有和自己非常贴近的人物形象的。像乱码,还有逮捕令里面的葵双叶。可能日本的动画也在影响着现代这群八零后九零后的对于性与性别问题的看法,我觉得是有很大的一个影响的。那时候只有看动漫会让我哭的很厉害,我很喜欢看那种感人的作品。
我也只有在看动漫的时候能舒缓自己,就是让自己重新找回到一点人性上面的东西,就是深远悠长的那种感觉吧。我非常喜欢看深刻的有思想的东西,当然也时不时看一些搞笑的作品。所以高中的时候。我跟别人跟同学在一起,我更多的是推荐动画,我觉得这个东西很好,我们一起看,一起怎么样。
等到了大学的时候,就基本和高中的同学没什么联系了。大学的同学也是因为我们看动画聊到一起去的。当时可能也是在濒临步入社会的或者是学校的时候经历过什么的话,他们就对选择朋友其实是蛮有要求的。因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觉得这个人很单纯,没有坏心眼儿,然后我还能给他们推荐好看的动画,所以就一直带着我走入社会。拉着我一起去餐馆吃饭,一起打台球,就是那种大学的生活,当然游泳池我是最惧怕的,不敢去。
我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接触网游,网游也确实是能让我排忧解闷的一个环境吧,我经常会在里面扮演女孩儿。等到了大学一起玩网游的时候,我会跟他们用很尬的方式去解释这个事情,比如说是为了能得到一些便利呀,但其实就是自己向往以那样的一个女性的身份去社交。但是同学他们会开玩笑地说,我内心就是两面,坐在电脑前头玩游戏的话是一个状态,完了不玩游戏的时候,就生活里面是另外一个状态。
所以在日常交流的时候有时就会茬我,拿我开涮,叫我二姐,其实他们这个东西是有开玩笑、贬低的意味的,但我还挺开心的,不过接话时还是要表现出讨厌他们这么说的样子。蛮有趣的一个体验,毕竟我从小就很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女性。我是真的把他们当成是最好的朋友那样去看待,去交往。
再说一点,我上的是一个国家计划外招生的大学。其实在报志愿时我是有两个选择的,一个是选择这个住校的,一个是选择走读,因为我初中的时候经历过非常可怕的住校噩梦,那么我肯定不想再选择一个住校的。虽然住校的是国家计划内,可以办大学证的,就是国家承认的毕业证,但是因为这样的选择,我只能选择这个国家计划外招生的大学,非国家承认学历的一个民办大学。
等于说我的跨性别、我的这些经历就影响了我的学历,影响了我在这个社会上面的发展,这些都是连贯下来的。你会发现生命都是一条线一点一点连贯下来的。大学毕业后我跟大学的同学一起去找工作,我们刚开始找的就是客服,的客服,当时正好是08年。我无意抹黑,但是做客服真的非常辛苦。
说点真实的事儿,那个时候我们同组有一个女孩儿。她上班的路上跟自行车撞上把下巴磕破了。然后第二天还要裹着纱布来公司上班。这个公司管理上特别严格,你就不能请假,你要请假的话你就辞退,就这样,所以那个女孩儿没多久也就不干了。然后我们当时说话非常的多,口干舌燥的,干了几个月之后,我们也就不干了。
再补充一点,就是大学之后我是跟我母亲住的,我父亲觉得养我太累了,就给我哄我妈那边儿去了。但是在初中,高中的时候,还是跟父亲一起住的,还是和他有过一些很深的交流吧,到现在的话,其实我还是蛮尊重他的。
大学的时候其实我看了很多的动画,也有很多的思考。我重新去思考过人生。大学的时候我思考过的一个问题就是我的小学老师,他到底是为什么这样?我就想,这样的人,如果我是他,是不是值得我去原谅他?我的答案是说,因为他们不懂得什么叫爱,他们很可怜。我觉得其实是有一些人生中是有一些命运,有必然性在里面的。
他们经历的那个环境促成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爱,不知道什么是彼此的接受与宽容,他们活在那个年代。在我来看来的话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们没有更好的环境去给他们以真爱,去让他们去懂得彼此的拥抱很重要。所以我大学的时候,看的很多动漫让我意识到了我可以去原谅他。当然,这个原谅的话是对我过去在这些经历里面里的释怀,并不意味着我能够见到他,对他说我原谅你了。当然我也确实想过如果再见到他的话,我希望给他一个拥抱。我在工作之后想过这些事情。
我工作大概一年后,大学同学又再次聚会。那天晚上其实发生了一些很特别的事情。我们大学时候有一对小两口,就跟我们一起上的It专业,当时It专业没有什么女孩的,他们因为是一对,所以那个女孩跟着男孩一起读的这个专业。
他们当时在闹矛盾。那个女孩儿的家长对那个女孩儿管控的特别严,他们觉得这个男孩儿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就是一个小痞子。然后女孩儿却很喜欢他,她父母都觉得她特别贱。他们想过偷着去结婚,就是想偷出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去结婚,但是没有成功。久而久之几年下来,男孩就发誓说再也不找漂亮的女孩儿了,于是他们两个就断了。然后这女孩儿就觉得自己特亏欠那个男孩儿。
当时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那个男孩儿带了一个工作之后认识的一个女孩儿长得也不好看,他们三个人也坐在同一桌上,场面特别尴尬。
这个时候突然啊,那女孩儿的父亲就杀到了。然后对这个女孩儿当街就是一通暴打,就说你怎么那么贱啊,人都不要你了,都找别人了。我们这几个小伙子呢就拦着按着她父亲说,别打了。然后就讲道理嘛,我跟她的父亲是这样讲的,“在我来看啊,家应该是一个避风港。如果这个家连这都做不到的话,你连一点理解包容你都做不到,你怎么能说是家?这个孩子在外面社会的风浪中,经历各种风吹雨打,结果帆都刮破这船都沉了,她连一个回到的地方、修养的地方都没有,你让她怎么精神不崩溃?”
所以当时那个父亲就觉得就是他是认为女孩儿这样的话很没面子,其实他也是一个怕老婆的妻管严啊,他老婆比他还厉害,所以,所以他受到他老婆的淫威下对她的女儿管控得就更加严格了,就是有中层领导危机的感觉。他听完我这些话他觉得有道理,我还跟他讲,我说你是为了面子,难道您女儿精神崩溃了,得精神病的话,你难道会更有面子吗?难道女儿自杀了你会觉得更有面子吗?后来从从其他同学那边,我听到消息,就是他父亲非常认可我说的这些话。
也正是那天晚上,当时是正月初六还是初七,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很晚,我们就想这么晚了就不回家了,然后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就住第三个同学家里,因为都是好哥们儿,我们也经常串门儿相互住着玩儿。我们走到他们家,在路上面他们就聊了未来的理想,有人说自己父亲怎么怎么样,以后跟父亲干,另外一个的话自己在培训,培训之后怎么怎么着。
两个人都好像对未来有很好的憧憬。但我只能在他们后面默默地跟着。我发现我对未来没有什么憧憬、理想,我一想这个问题就满是伤痕,我无法接受一个这样的自己,我怎么还能去思考未来的生活呢?一次坐公交车的时候,我给一个孩子让座,他的父亲这让那个孩子说谢谢叔叔,我接受不了,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崩溃掉了。所以我就想,如果我老了,作为一个老头儿,我是真的是活不到那个份儿上。从那天开始,我就陷入了长期抑郁的一个状况。
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是非常难受的,我双腿侧着并在一起坐在他们家的床上面,那天我跟他们两个人出柜了。我说,其实20多年来,我的内心里面一直是一个女孩儿,我那个同学走过来,拔了我一根头发,他说你这个想法就像头发一样,拔掉就好了,我说不行啊,除非你拔掉我的脑袋。他觉得这个事情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然后他说你这个事情赶紧跟你的母亲说,而且要说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要让我母亲觉得我先告诉了我的朋友。
后来我家里就给我弄相亲,我也没有办法吗,相亲的话就搪塞过去,我会跟相亲对象讲一些乱七八糟,游戏、古希腊哲学,乱七八糟的。就把这些女孩儿打发掉了,有两次相亲,迫于这样相亲的压力,我就跟我母亲就说了我的情况,跨性别,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词,但是我跟他阐述的时候是阐述我的心里面是一个女孩儿。后来那段时期在家里我母亲老跟我哭,跟我嚷嚷。我母亲当时刚做完腰间盘手术,身体状况非常的不好,经常卧床,她很抑郁,我很抑郁。
那个时候我经常失眠,第二天要上班,早上六点之前就想起床,晚上躺床上睡不着觉,可能十点钟躺下,一睁眼三点还没睡着,也经常做恶梦。因为我是游戏客服还好一点,工作的时候没什么事儿的话,可以在公司睡,所以那时候就还凑合,也就那么干着,白天还要装着跟朋友同事还挺热乎儿的,就是不表现出来,属于那种比较外向型的抑郁,但晚上的话确实是很难受。那段时间我开始买一些女性的服装裙子,就在家里穿。当然那个时候选择衣服还是很别扭的。
当时我也经常想理性地去跟母亲谈,因为在网上搜到了一些资料。即使是没搜资料之前我自己也脑子里面也有概念,生理性别,脑性别,择偶性别,这三个我会把它给区别开。后来又查了一些资料又扩充了一些,它包括性别表达,虽然到现在我都认为性别表达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社会规范,当然不否认会有一点生理上面的区间性的差异,这属于数学的一个区间的问题了。
但是我跟我母亲讲理性的东西她很难听进去的,她接受不了,就只会哭。我也跟她讲,说你这样不是爱我的,你爱我的话,你应该去尝试去接受一个真正的我。其实那时候我就有很多东西就都想通了,买女装什么的都是我想通之后才实际操作的。那我怎么去想通这些事情的呢?举个例子,就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很可能很快就自杀了,活不下去了,那我会死,我死的话,那我母亲也很痛苦,她身体也不好,她可能也活不下去,要自杀,那如果我去做手术的话,她觉得难以接受,她也自杀的话,那我死不死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本质上是她能不能接受一个客观事实的事情,如果一个人拒绝接受一个真实的对方的话,又怎么能说是就是爱TA的呢.这里面我们要分清楚,父母就是父母,对孩子,他是有很多期待跟想法的,这些想法是加在孩子身上面,让这个孩子更符合自己的期待,如果不符合期待的话,就不爱TA了,这个是人性很普遍的一种存在。无论我怎么跟她讲这些道理,他都听不太懂,听不进去。
那个时候我还跟我的大学同学聊过一个问题,因为我可能要找一些安慰。我跟拔我头发那个的大学同学说,如果我是一个女孩儿的话,你会不会喜欢我,他说他不会喜欢一个比他个儿高的人,就是他很委婉的拒绝了我。我用微笑来回应他,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思考之后才给了我这个很委婉的回答。
那时候的话大概是10年,到了11年的时候我就开始逐渐走出抑郁,我要想很多的问题,这里面就包括要解决一个宿命论的问题,就是我人生中这些经历到底是不是必然的,这些东西我经历它的话有什么意义,等等这些事情。然后,所以我才找到一个自我成长的方向。所以在11年的时候,我萌生了一个很强的愿望,我觉得我应该努力去尝试做手术。
这里面也包括我对我家庭的看法,很多人会觉得不管是同性恋也好,是跨性别也好,他们在家庭关系里面的时候,总会觉得这样做就伤害了父母。而我恰恰觉得是说如果父母真正是爱我的话,他们应该期待我获得幸福,如果他期待的不是我的幸福的话,那可能是他不是真的爱我,再有一个是如果我不能自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话,我会觉得我父母以往对我付出的所有这些东西都没有意义。所以我要追求我的幸福,恰恰是成为了我要让自己真实地活下的动力。
我开始从这些角度上面去反思时,我也在逐渐走出我以前的精神创伤,也就是我为什么要经历那样的人生痛苦。所以我就做出很大的努力跟改变,包括我母亲那时候说我有精神病,我还特意跟我母亲说,那咱们去去精神病院查一查嘛,我是做好了背书的。我带着我母亲去精神病院,当时医院。然后那个医生问我什么病,我说我说不出口。
然后他们就给我做一个插在大脑上面去测脑波的检查,然后对着电脑去填了一些测量表,最后给我分到了抑郁症科。我在填表回答问题的时候其实是有意地把原来的状态加进去,我这样做的原因是希望见到医生,如果见不到医生的话,就没有人去劝说我母亲。所以我带她去的时候是有明确的动机的,结果我果然被分到了抑郁症科,因为我的那个抑郁症的数值好像是2.9,然后其他的很多项都是2.0以上,只有一项是2.0以下的。
那个医生还是蛮友好的,就是我跟他内心里边是一个女孩儿,而且我现在有活下去的动力,我希望去改变。医生也觉得没毛病,然后就反过去劝我母亲,说你孩子是没毛病啊,如果你家里有钱的话,你赶紧带你孩子去做手术吧,如果不做的话可能还会遇到更麻烦的问题。我母亲就很诧异,说完了,医生怎么会向着我说话呢。
她跟我说怎么没把你关进去呢,这句话到现在我印象依旧非常深刻,就是她看来我是一个可以被治愈,被医治好的一个情况。那其实这就是很明显的父母的期待嘛。那理性的东西,我在这儿已经给她来了一个彻底的,你听不进去,那我给你找一个权威来说服你,我说服权威,权威说服你就可以了。然后我在家里面,我也慢慢地让我母亲去看到我穿女装的样子,以前的时候,我是买回来之后在房间里睡觉之前换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换男装再去上班。
那个时期的话,我还参加过一个节目,张绍刚的《非你莫属》,在节目上我是非常想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幕后时我跟那个工作人员都说我是跨性别,但是到底要不要站在台上说出来,我是非常犹豫的。他们说你想说你就说吧,但是我突然就意识到,我这个是非常严重的家庭问题,你要想对一个社会出柜,那不是你个人的出柜,这是一个家庭的出柜。所以在那个台上面我没有说出来,张绍刚他对我也是冷嘲热讽的,但是他会注意到,也就是说你怎么又想放,又想收,你到底是收还是放,他会跟我谈这个。
同样一起去职场招聘有一个是基督徒。他觉得我的状态应该把我带到教会去。他是从美国的留学生,他在美国那边住,他的父母是在国内的。他看到我的情况后想做一个研究,他跟我先谈了一次话,然后他就把我带到教会去,我就跟着去了教会。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我听牧师讲的一些家庭关系上面的话题感到有一些触动。
最触动的话就是父母其实也很不容易的,他们非常希望得到一些认可。所以我回到家的时候会抱一抱我的母亲,然后跟她说,妈妈,我爱你,帮忙做家务什么的。就会去跟她谈一点感性上的东西,以前我们全是硬碰硬的冲突,她一说这不对,我就跟她讲道理,她也听不进去。然而从那个时候开始,她觉得我有变化,觉得教会是个好东西。
12年我还把我母亲带到崇文门教堂去受洗。为什么带她去呢?就是因为我觉得第一个是她现在有兴趣,而且我发现教会里面其实他有一些很深层的东西,很有哲理的。也相当于帮我母亲上了保险,进入教会的话,起码不她自杀,希望能够通过宗教对她进行一个心灵上面的保护。
12年的时候,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我真的进圈子了。当时有一个网站叫夏士莲,我在夏士莲上面做过一个测试,虽然现在来看这个测试比较老古董不靠谱儿,但是当时还是很有用的。我贴到微博里面,也就正式的被朋友拉进跨性别的圈子里面。在这个圈子里面,其实我跟大家聊的话题还是不太一样,因为我是比较喜欢谈论人生,谈论理性啊,谈论性别啊,我不是一个很喜欢聊家常里短儿的人。
我第一次开始服用激素是在12年的年底,之前我知道激素,我从10年就知道激素,但是我两年多的时间都没有去动过这个事情,因为我知道必须得有很多的经验或者说指导来去做这件事情,不能瞎吃。然后还有一点就是我12年做了全身的脱毛,很痛,但是痛是在外面,心里面是很开心的。为了脱毛我积攒了几年的钱,2万块钱,什么都舍不得买。
当时我是在做一个It培训,当时有一个拓展训练,就是一些团队配合的事情。然后那个教练让先列队,男生站后面去,女生站起前面来,我就站在前面最边儿上啊,那个教练就一脸疑惑,“啊?你是女的”,我说是啊。早在训练之前,我就已经给全班的同学做过一个普及,科普,就是个人介绍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的个人介绍,从一些游戏动漫入手,完了到音乐的色彩,再到性别的色彩,再谈人生,做了一个阶段性的自我介绍。
人的话都是需要有一个故事来做带入的,就是他没有接触过他听完这些东西是蒙的人,给他讲硬道理,硬核的东西,真的很难有什么人去搞学术去听这个事情,所以我当我这件事情真的是站队的时候的话,跟他们的生活发生一些认知上的冲突的时候,他们才回过味儿来想我怎么当初怎么介绍的。然后才会有人站出来说,对对对,她是女生,然后有些学生的话就会站到我这一边。
后来胸部发育之后,我还被赶出过家,其实也不是赶出去啊,是我跟我母亲双方妥协出去的。因为她很担心周围邻居的议论,那我们之间就必须得有一个解决办法。我母亲就说每月就按照我的那个房间的那个费用,因为她一个房间,我一个房间,我是住的次卧,所以她说每月的话给你块钱作贴补,你也没工作,还在培训,你就去外面住吧。
我当时就拿着一个月块钱在北京生活,块钱交房租,吃激素,还要攒钱去验血,这个费用的话要每月要起码要攒多块钱,将近块钱才能干这个事情,然后水电煤气费,加上一些交通费,电话费。这些费用都算上最后一个月剩下块钱的饭钱。
还好,当时我跟另外一个圈子里面的一个小伙伴两个人一起合租的,其实房子是块钱,但是因为合租吗,我们两个人各自摊,是这样子来生活的。当时也有个伴儿,如果没有他,估计我连肉都吃不上。我靠自己的话可能唯一的吃肉方式就是我母亲,她做一些炸酱,然后里有肉末儿,拿过来,我们弄炸酱面,买点儿面就能吃,是这样生活的。所以生活上面很辛苦,母亲也看得到,她觉得也是没有办法嘛。但也恰恰通过这样的一段时间,他她看到了我有这种非常强的非常坚定的意愿。
我离开母亲离开家独自生活时就开始穿女装,这些服装有一部分是当时一个老朋友捐助给我的,一个女生,她把她的一些旧衣服给我穿。在网上的话,我都会买一些很破烂的衣服,就是凑合凑合能穿就成。这个时候也遇到一些问题,包括教会把我赶了出来,他们觉得圣经上写男性不可以穿女装什么的,当然牧师是不站在那边的,牧师说那就是文化上面的东西,苏格兰男人也穿裙子,也没办法拿服装来说事儿。
但是他们还是会认为上帝造男造女,你这样等于改变上帝对你的创造吗,我说那间性人呢,XXY呢?人是多样的,是人认知的问题。在历史的长河里面,写书,或者怎么样,他是有他一个认知的局限跟书本的局限的,我跟他们讲这些东西,你不能拿圣经当一本科学杂志来看,我那时候跟教会就有很强烈的冲突,他们最后把我说一顿,把我赶出教会了。
培训毕业之后,很多比我学习成绩差的学生都找到工作了,当时是我教他们,所以为什么我穿着女装去学校,去女厕所都没有问题,因为班里面的很多学生都是经过我的指导,我在老师之外给他们做辅导。
那个时候就有很长时间的就业歧视的问题,大概持续了三四个月吧,当然HR是不会主动跟你说这件事情的,他们不会谈这件事情。但是有一个国企的HR,当时他招的是一个管数据库的,就我过去笔试完之后他觉得挺好的,比前面的人都好多了,所以他说如果我穿回男装,让我的服装跟我的证件相符,就要我。我说这个我做不了,他让我回家考虑考虑,就再也没有联系我了,这是我亲身经历的。
那一段时期我找不到工作,我开始做一件事情,写自传,我从12年的时候就一直就想写自传,我希望能让我的生活中经历的这些事情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足迹,后来到了13年的九月份十月份的时候,我母亲搬家了,因为即使我不在那个家,她也受不了,邻居会问她,“你孩子,结婚了没有哇”怎么怎么着啊,她听不进去。所以她就搬家了,搬家之后她让我过去跟她一起住,这样的话经济上面我就有了一定的缓解,也不至于那么紧张了。
我回去住之后,我母亲她对这个我的就业非常的担忧,然后她被迫同意我去做的手术,所以当时在13年年底开始联系手术,1年年初就盘算好了手术的费用什么的,然后家里面就把费用给我。其实这个费用也不是纯粹的我母亲的钱,是我父亲那边的在10年之前给我的买房和彩礼的钱,所以我就让我母亲把这个钱给拨出来。
我一个人跑泰国去做手术,在那之前我甚至写了一份遗书,我说我是无怨无悔地去做这件事情,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可能并没有明确地去谈什么勇气不勇气,我觉得这个东西不是问题,我明确的只有我非常想要活下去。
我在遗书里也谈到了自传的故事,自传写到最新的那一部写的是我的内心其实是充满着对人生的理想跟期待去活的,这个自传就是我最好的遗书,我希望我如果出了事情没有活着回来的话,希望大家看到之后把它扩散出去,我希望我活的人生是无怨无悔的啊。
在泰国做的手术还是蛮成功的,感觉像新生的婴儿一样,医院里面卖萌,在手术之后下体会非常肿,医院会发一个救生圈一样的坐垫儿,充气的,跟轮胎内胎似的。我拿着那个坐垫放在脑顶上,“我是小天使,还有一个小光环”。
在那个地方,有很多和我一样都是从中国去做手术的,都是想要去完成自己人生的一个重大计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结果我们都住在同一个地方,之前不认识就都是为了省钱而凑在一起租一个泰国的旅馆。结果我就被室友坑了,她就就想着各种方法来坑我一刀,当然我承认可能她觉得她穷啊,能宰一个宰一个,这种情况都是有的。
我不会去细致的讲他是怎么坑我的,当时我采用的一个方式来回应他,就是我搬出去这个房间,我早上出去,晚上回来,我就在房间里睡觉,整个白天的话,我都不在房间里养伤,我在楼下的客厅里养伤,我在那儿待着,拿着我的笔记本儿那儿一放,就在那儿呆着,让她自己住好了,结果没几天,她因为焦虑,好像说是她家里面有什么事儿,焦虑完了大出血,我晚上一回房间,屋子里都是血。
我就趴在她的床边,说如果你当时不坑我的话,我在你身边,至少还能给你一点安慰,是不是?如果你家里没有什么事情,我给你点安慰的话,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样子。他当时就拉着我说,还是你看得比较宽啊,比他看得宽,所以那段时期,他实际上对我有了一定的信任,但是我坚持搬出去,然后她问我说,你看我们都差不多这样了,为什么还搬出去呢?我说我对你的为人并不太信任,所以我还是坚持锁上箱子,坚持搬出去。
人生都是在经历着很多很多坎坷,但是你怎样去看待你的生命,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就是我们面对这些痛苦,面对这些遭遇的话,有的时候真的是一念之间,来看待这个问题,我恰恰把这个问题觉得又抛给对方,我吃亏可以,我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吃亏,但是我是希望他能够在这个问题上面吸取一个教训,当他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他是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别人?那个旅馆住了好多姐妹,最后好多姐妹其实还是站在我这一边,都不去相信她。
回国后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来改证件,我是三月的手术,但是实际上四月才开始能够出门,虽然下面肿的还很厉害,但是我那时候就开始跑证件了,先去派出所跑档案,让我跑公证处,折腾来折腾去,又说只能先改性别,然后再改姓名,然后再出身份证,每个都要20天,因为不能一块儿改,但是你又不能先改姓名,对吧,因为姓名改了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了。所以就这改了三个月之后才找到工作的,大概九月份就能找到工作了,还是比以前容易多了。
那个时候我还是坚持回到教会,这个是我在被赶出教会的时候我就明确的,我心里面当时就在说,就是我还会回来的。我当时跟他们争执了很多问题,甚至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去洗手间,然后他们说洗手间改了,还改成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生的话只有一个站着的小便池。我说你就不拿我当教会的,拿我当一个外人,我闹肚子,你让不让我去,我闹肚子你不让我去?然后他们就很无语了,我跟他们讲,说在火车、飞机上面都不分男女洗手间,你说你这样有什么必要,不分的话更有效率。
所以那个时候,我回到教会后他们就接受了,他们问我,那个证件怎么样了?现在叫什么呀什么的。牧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其实牧师之前也通情达理,就是教会的会众不接受,牧师不跟我谈这些东西,他直接就关心我,说,那你服用激素的话,对身体有没有伤害呀?要注意身体健康啊什么的,他跟我谈这些东西。我离开教会的这段时间里可能教会的人也做了很大的一个反思,他们有一个思考,我呢就是从小的时候就一直喜欢死磕的那种人。
那时候已经是1年年底了,到了15年的时候我做了美容整形,是我做脱毛的那个美容院像,他们就想做一个拓展的行业,之后的话就把我拉过去做一个肖像,说这能推到BTV电视台上做一个推广,签了十年的肖像权。结果第一个手术,就是填脸部的脂肪,把我大腿的脂肪弄出来,填到脸上去,但是手术过程中我的左眼就永久失明了。因为这件事情我跟我在美容院里面从二月份住到七月份,当时我是在春节前做的,相当于我整个春节我都在美容院过的,我不能走啊,我走了之后,他们赔偿什么结局都是个问题。
在做美容整形之前,我其实也跟一些姐妹儿谈过,她们说等我做完这个手术效果看看好不好,觉得好的话,他她也去做。我一出事儿立马就传到圈子里面,然后也给了很多人一个警惕。这个事情美容院隐瞒风险,他们负有全完全的责任,我跟他们谈判的时候说,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风险,你这样的话等于你在决定我的生命安全,所以美容院的话那边很理亏。这样的一个状况啊最后还是要闹律师这边,就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当时圈子里面很多人在春节的时候就来看我,在之后的时候也来看我,大学同学也来看我。大学同学这件事还得往前倒倒。
在我之前还是做游戏客服的时候,我的大学同学,因为他们接受不了我越来越卖萌什么的,他们说你这个状态,我怎么带出去见朋友,就是很尴尬,然后他们就给我下一个最后通牒,就是以后再也不做朋友了,就跟我断绝所有的关系。哎呀,就那段时期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在后来两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跟我联系,我那天晚上彻夜失眠,做梦都是我在他们面前出柜的那些事情,非常的难受痛苦。
但是我明确的给自己心里面去说,如果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真正的我的话,那么,我们也就只能到这里了,因为他不能接受真正的我,我们干嘛还要在一起呢?其实我跟他们讲过,不是我变了,我还是那样的。后来是在我做完手术之后,当时是1年,有一个大学同学结婚了,他结婚的时候邀请我们都过去,我说我身上没钱,他说那个什么甭管,来就成,那次我再去原来的那两个哥们儿去见面的时候,他们看见我都呆了,说,“哇,不错呀”。
他们还一起举杯来庆祝我梦想成真,圆梦成功。当时的话就是给他们的印象肯定是有很大的一个冲击,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人真的是很会很喜欢幻想的,但是人们总是把事情想的不那么好,这个也是人的问题。我们又重新恢复了联系。
在我眼睛出事儿的时候,他们还专门来看我,甚至塞了块钱给我,我都还记得。他们说这块钱让我去买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当时就用他那钱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然后穿跟美容院的院长谈判,我跟那个给那个院长施压,穿的好看,穿得体面地给他施压。
但是在谈判的时候真的是非常的揪心,在杀价这个钱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你的生命是在被换成价值,换成金钱的。这个是你会觉得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每一次杀价你都好像是在割你的生命这种感觉。
我在手术台上出事儿的时医院急救,那天晚上,那个医生,护士长,什么都在我面前坐着,我打着点滴,输着氧,他们就在我面前站着,我跟他们说对不起啊,然后那个医生立马就蹲下来,在我腿前头拉着我的手说,是我们对不起你,然后我跟他说,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个风险。后来通过这件事情,那个医生啊每次都感觉特别特别理亏,我们后来再联系的时候的话,每次跟他打招呼他就说,你放心,我现在跟每个人都会告诉他们这个风险。
那个院长在跟我这件事情谈完之后的一年多,就是他那边可能医生的合同什么的到期了,那个医生也走了之后,在我再去那个美容院的时候,她就说我们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我就给他们做个微整形就完了,大的整形手术的不做了。
我最后也没跟他们死磕,背后的原因是我其实很要解决的是我跨性别这些事情。然后的话呢,再一个是如果和他们那个打官司的话,我的钱会少很多,还有一个原因是这是一个社会土壤问题,是社会大环境造成的这些杂草。
整个事件之后我还是失去了工作,因为那个公司的老板可能觉得一个眼睛太不方便了,所以就就一满一年他就不要我了。那个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找到工作,我去跑残疾人协会,他们说这边不给残疾证啊,一个眼睛永久失明根据国家的法律是不能领残疾证的。但是公司的话是不管这一套的,他觉得你这个人我不敢使用,怕有风险,所以还是不会要我。从那之后,我就开始走上了公益的道路,开始做很多社会倡导性的事情。
一五年的时候我加入了北京一个彩虹见证团体,也是基督教的一个圈子,然后我在里面就是希望能够给大家提供正能量,起码就是给大家一个希望吧,然后我也会把我母亲带过去,希望能够给很多的人,包括他们的家庭,带去一些触动,能够让更多人能够有勇气的去面对他们未来的生活吧。
我参演的《阴道说》话剧,还有电影合作的,像那个拿到过釜山电影节奖的《亚当的肋骨》,还有很多媒体的报道,包括那个凤凰卫视啊,新浪啊,腾讯啊,有一个很圈子里面很有名的纪录片,叫做《有性无别》,都在报道我的故事,但是我跟大家讲我的这个跨性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希望不要把它当成一个跨性别的故事来看,我更希望大家看到的是人需要经历怎样的历练,他才能够成为一个人,才能够有他的思考。
我们并不是鼓励人们去经历痛苦,因为这不应该是一个人为的事情,我们希望这个社会起码是有最低保障的,人们在里面他一定会经历不少的不满意或者什么痛苦,这个痛苦是有保障的。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的圈子的环境是没有保障的,很多孩子自杀了,包括这个月的月初,在北京的一个跨性别的孩子就自杀了,我个人想尽量地去做一些公益,我认为这样是不矛盾的,我爱我,出于爱我的朋友啊,出于爱他们,也出于爱我自己,因为我觉得这是我的一种使命,然后我爱我的家人,虽然我出柜对我家人是有压力的。
就是对社会出柜啊,有这么大的报道,其实我父母亲的话老跟我谈,你能够消停会儿么,到时候邻居什么都听见都知道的话怎么办?但是我认为我在改善社会,让社会变得对我们更有认知的话,是能够减少社会对我家庭的压力的,我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再见到我的父亲,我父亲现在是不敢见我,因为我的情况,他不敢见我,但是如果有一天足够开放的话,我非常希望能跟我父亲再见一面,再拥抱一次。
(本文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特别爱健康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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